【咨询手记】暴风雨中的那些花儿(二)之飞逝的青春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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席文是我最不愿意提及的病人,每次想到他,脑海中浮现的都是那双明亮的大眼睛。 当我首次给他做完检测带到县疾控中心做进一步确证时,工作人员一眼就把他认出来:“你不是席文吗?我们一直都在找你。” 原来,在两年前席文就已经确诊,那时他才十八岁,仗着自己年轻,身体没有出现异常反应,谁的话也听不进去,换了个电话号码之后,没有人再来烦他,就觉得海阔天空了。 我带着席文来到定点医院,挂号、开单、采血……全程陪同、引导,给他强调坚持规律服药的重要性。在席文后续的治疗中,我时刻跟进,叮嘱他按时服药。席文很快又外出了,由于没有理想的工作,他常年行踪总是飘浮不定,我在网上与他保持着联系,掐算着时间提前把药寄到他手上。 但席文年轻,身体还不错,没有异常反应的他意识不到病毒的威胁,总是不能规范服药。每次检测病毒载量都在十万拷贝以上,看到席文病毒载量持续居高不下,我特意为他购买了提醒药盒,一格一格用贴纸贴好,注明星期一、星期二……可席文依然我行我素,想起来了就吃,没有想起来就不吃。所以CD4持续下降着,病毒载量也一直都在十几万至几十万之间,我们苦口婆心的劝诫都成了他的耳旁风。 又过了两年,年仅22岁的席文健康状况急速下降,脱发、尿血、视力模糊,衰老得特别快。每次见面就像是过了好几年,美好的青春就这样在眼前飞速逝去,直到2021年初,他双目失明,那双明亮的大眼睛,失去了往日的光采,再也看不见五彩缤纷的世界。 为了让席文及时拿到药物,每次我帮外地病人取药都会把席文的药一起带回疾控中心。他到疾控中心不需要转车,每次来拿药都是自己一个人,失明后也没有家人的陪伴。在我办公室里短短的几步路,不是撞桌子就是撞到凳子,生活状况更是令人担忧。 在我进一步了解中得知,或许是曾经的少不更事,对家人造成了难以弥补的伤害,从感染艾滋病到眼睛失明,家人觉得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,一直当他是生活的累赘。家人外出时,席文只能自己摸索着用微波炉热剩饭吃,没有剩饭的时候就只有饿肚子,家人也没有特意为他多准备一些饭菜。 席文失明以后,就没有办法使用手机了,每次随访都需要联系他母亲。有次电话那头明显有些不耐烦,也许是忍了很久,终于没能控制自己的情绪,我对着电话吼了起来:“我们都没有放弃他,你凭什么放弃!”为改善席文的生活状态,不再任凭其自生自灭,我就带着他去民政部门协助申请最低生活保障。随后又去残联做残疾认证,还为他垫付了近三百块钱的检查费。鉴定结果为一级残疾,之后,每个月低保和残疾金有近五百块钱的生活费。经过多次沟通以后,席文父母出门会为他准备饭菜,再不用受那饥饿之苦。 席文身体每况愈下,却激发了他对生命的敬畏之心,求生的本能与日俱增。每天都配合吃下家长为他准备的药,但是检测结果依然不尽人意。这次他又独自来取药,我问他每天都吃了几次,一次几颗。这时才发现他家长每天给的药量也不对,马上给他母亲打电话沟通,然后在每一瓶外包装上做好标识,避免再次发生误服。 最终,他的生命被永远定格在25岁。 席文是我在随访关怀中付出最多的病人之一,但还是无法挽留,毕竟,他才是自己健康第一责任人。可席文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,已经有了严重机会性感染,回天无术。 威远县性病艾滋病防治协会董志兴撰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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